凌晨三点的急诊走廊依然亮如白昼,抢救室的自动门开合声是这里独有的心跳节拍。当我第47次核对就诊患者转归记录时,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划破寂静,时间顷刻回溯到一年前的那个夏夜。
那是规培第三个月,我接诊了一位特殊的建筑工人。他蜷缩在抢救床上,沾满水泥渍的背心被冷汗浸透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砂砾。陈主任启动溶栓预案时,这个胸痛到唇色青紫的硬汉突然攥住我的袖口:“医生,什么字我都自己签,别告诉我女儿,她还有两小时进考场...”当溶栓药液开始滴注的刹那,他紧握的手机屏幕亮起——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正对着镜头比心,背后是烈日下的建筑工地。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,我第一次读懂:我们守护的不仅是心跳,更是无数家庭的希望。
这种守护,在重症监护室有了更温柔的诠释。车祸后的乐乐术后醒来时,镇痛泵无法抚平他寻找父母的焦虑。这个3岁小朋友的哭喊声,让整个EICU一度陷入焦灼,直到我举起手机——屏幕里跃动的小猪佩奇瞬间吸走了他的哭声。那晚不知是否有他天上的父母相助,收起了死神朝向整个病房的镰刀,其余的病人也格外的平稳。在动画的光影闪烁中,乐乐终于睡着。后来,他在被奶奶接走的时候,会伸手跟我说:“阿姨,抱抱!”如今我手机锁屏仍是那只粉色小猪,它提醒我:医者的铠甲下,永远要留一块柔软的衬里。
对生命的守护,在凉山深处有着更炽热的诠释。去年参与医疗下乡扶贫时,有位坚守三十五年的老村医,曾给我们展示过他的“三件套”:磨得发亮的铜制听诊器、用钢笔抄写的《基层急救手册》、以及装满山草药标本的月饼铁盒。最让我震撼的是他自创的“村民病历库”——二十三个泛黄笔记本在木架上站成时光的丰碑,扉页甚至记录着1978年,他父亲救治的首例心梗患者。等这些本子都换成电子档案,我就退休啦。他说这话时,正在用竹片为脱臼的少年复位。
在胸痛中心建设的日夜里,陈主任总说,“抢救要争分夺秒,但治病更要医心。”当建筑工人植入心脏支架时,他的女儿正在考场书写人生答卷;当乐乐终于能含糊喊出“妈妈”时,他的奶奶正颤抖着签下遗体捐献同意书。
窗外的晨光照在抢救室的金属门框上,那光泽让我想起老村医擦拭的铜制听诊器——原来健康中国的密码,就藏在这样的晨昏交替里。从手写病历到5G远程会诊,从竹片复位到智能手术机器人,变的是技术手段,不变的一直是“生命至上”的初心!
当我们抱怨病历系统繁琐时,请记住老村医在油灯下抄写的纸质病历;当我们埋怨疲惫时,请听听监护仪与佩奇动画交织的生命交响。新时代的医者誓言,不在镁光灯下的颁奖台,而在凌晨三点的抢救室,在无影灯下器械传递的弧光里,在除颤仪电极残留的体温中。健康中国的伟大叙事,终究要落在每一次换药时轻放纱布的手势上,落在每一双捂热听诊器的掌心温度里。
在这扇永不关闭的生命之门前,我们终将以毕生光阴作答希波克拉底之问。这就是我要讲述的成长故事——一个急诊科规培生在生命之门前的觉醒。